“头儿，要打起来了。”
位置偏高的龙头舱里，钱捕头和几个小跟班，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甲板上的闹剧。
“这是个好机会，小李素来机灵，趁机把这小子活活打死，咱们的事，就算办成了，只等宋家的小龙舟来接尸即可。”
钱捕头将一根烫金烟斗从嘴边移开，惬意的吐出了一个烟圈。
浓郁的昂贵烟草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龙头舱。
几个小捕快贪婪的吸了一口那些烟气，眯着眼睛看着李大胡子和江恒的斗争，心中颇为惋惜。
“李借刀走运了，拿回了自己的宝贝不说，还要立上一功。”
“狗屎运来登了，我就奇怪了，江家那小子怎么想的，当了个开蚌王，真就飘成这样，主动和我们差役作对？”
“他毕竟还年轻，少年人热血上头，总是有些狂的，不奇怪。”
有人嘀咕道。
“出去看看。”
钱捕头沉声说道，掐灭了手中的烟，抬脚朝甲板上走去。
他隐约感觉，有点不对。
但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头儿也太谨慎了吧，那小兔崽子能翻出什么花来？”
几人差役面面相觑，不禁嘟囔到，但还是快步跟在了钱捕头身后，只是心头有些可惜，好不容易能吸几口福寿庄的烟火气儿。
就这么被那小畜生叨扰了，真是好生烦人。
……
于此同时，甲板之上，人群的包围中，江恒正在和那李大胡子对峙。
“想贪墨本大爷的刀，你找死！”
姓李的一声厉喝，举起拳头就朝着江恒的面门，猛锤过去。
他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一个帽子先扣上，不给江恒开口解释的机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将这小子活活打死。
但可惜，这家伙想错了一件事。
解释？
江恒就不需要解释。
我就是想要这把刀。
姓李的把刀借给赵金刚，让他来杀江恒，怎么说也是个帮凶。
现在更是想要杀他。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死。”
心中这样想着，面对李大胡子那突如其来的一拳，江恒身子微微一闪，轻轻松松侧身躲了过去。
其实，他本可以一把接住这一拳，用力一扭，对方的手臂和骨骼，便会如同麻花一般错开，发出清脆但刺耳的喀嚓声。
三牛之力，岂是等闲？
而这李大胡子，早些年靠着家中长辈找门路，打点银钱，这才当上的差役。
他虽然也练武多年，但天资不佳，至今未曾练出“劲”来。
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只不过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
而江恒呢，能和真正的外壮武师媲美！
打他，就和玩一样！
而此刻，江恒没有还击的原因，也很简单。
直接破了对方的招，他还怎么继续打下去，怎么炫技，怎么展现他的强，
怎么“不小心”杀人？！
于是，这一刻众人只见那李大胡子，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朝着江恒猛砸而去。
而那少年人并不还手，只是身形不断挪动，闪避。
“你……”
接连落空五六拳，李大胡子脸色难看起来，他怒吼一声，发了狂一般，朝江恒袭来。
这一刻，他倾尽了全力，拳脚接连不断，像是雨点一样落下来，拳风呼啸，看的四周疍民，无不胆战心惊！
但没用。
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动作，在江恒看来，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慢，
太慢！
对方所有的攻击，都被他从容不迫的闪躲开来了。
这惊人的一幕，看的四周疍民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什么情况！？
江家小子，原来不只是水性好，会开蚌，连打起架来，也这么厉害？
他甚至没出手。
但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小子很强。
只不过他一直在忍让。
偏偏那李大胡子，欺人太甚，人家都这么忍让了，他居然丝毫不肯停手，越打越凶！
这一刻，疍民们对江恒钦佩不已，但也是怒火冲冲，义愤填膺！
“怎么会这样……”
那些差役们面面相觑，感觉非常荒谬。
他们自认面对李大胡子这般愤怒的攻击，都绝不可能做到像那少年这样从容。
“让小李住手吧，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
钱捕头沉声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一边，李大胡子一拳一脚的不断攻击，却是已经把江恒逼到了甲板的边缘处。
其身后，便是桅杆和夜幕下的无边大海。
江恒甚至能清晰听到，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众人只见，那少年退无可退，终于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眸之中，满是冷意。
他大吼一声，终于挥拳，朝着那李大胡子的胸口处，一拳轰了过去。
砰！
时间好像定格了似的，这一拳砸上去，那李大胡子，宛如被一头疾驰的猛虎拦腰撞了一下，其胸口的肋骨瞬间凹陷。
鲜血飚洒，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其身子立刻倒飞了出去，将甲板上堆积的物资、干鱼之类，轰的一声，砸的七零八落。
再看那李大胡子，圆睁的双眼之中，竟是已经失去了神采。
其脸上震撼之色，甚至还未曾完全显现出来，便已经被定格，表情非常精彩。
“死……打死人了？！”
疍民们都吞了口吐沫，只感到天要塌了。
那可是个官差啊。
身为疍民，居然杀了官差，这，这是要找死吗？
他们只觉得，江家这小子绝对是大祸临头了，搞不好他们这些无关的人，都会被牵连。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江小兄弟，好本事！”
短暂的寂静之后，这甲板之上，竟是传来了一阵喝彩声。
谁啊，胆子这么大？
居然这种时候，还敢叫好？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却愕然的发现，叫好的人，身着锦缎皂衣，脚蹬一双绣金云履，面目威严。
在这采珠船上，除了钱捕头，还有哪个？
“我没看错吧，江爷打死了一个差役，钱捕头居然拍手叫好？还，还和他称兄道弟？”
这一幕，简直超出了疍民们的认知，好多人只觉得如在梦中。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但江恒却并不奇怪。
他刚刚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武师级别。
没有练武，却有武师级的实力。
若是练了武，生出了劲，又该有多强？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可以说，在钱捕头眼中，这一船的人，俱为蝼蚁，武师和普通人，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有现在的江恒，和他才是同一层次的人！
至于李大胡子李借刀，区区下等差役，练武十几年，毫无长进，死了就死了。
关键还是互殴中死的，只能怪他技不如人。
最多赔点钱罢了。
“不曾想，小兄弟有这般惊人的天资，这些天倒是怠慢了你，老哥哥我这就向你赔个不是！”
钱捕头走上前来，拍拍江恒的肩膀，一脸的亲切。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对疍民们十分淡漠的钱捕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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