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办与真爱粉》的主角宋远辰是个很标准的偶像宅，做数据、“反黑净化”、花钱投票、现场“打Call”等等各项操作都非常熟练，还为了偶像与网友甚至身边的朋友吵架，完全符合大众对粉丝（Fans）这个音译词的刻板印象。相比之下，偶像的意思就比较复杂了，当你在作文里写“屠呦呦/钱学森是我的偶像”时，并不会有人以为你要为他们打CALL，因为汉语中的“偶像”这个词，来历悠久、词义丰富并且几经变迁。
“偶像”原指以木头或泥土等制成的人像，就实用场景来说以神像居多，因此“偶像崇拜”的原意就是指对神像的尊崇供奉。现代汉语中的“偶像”则有广义与狭义两种含义，广义上指一切受人崇拜的人物，比如优秀的运动员，学者，画家，工人……狭义上，起初是特指受青少年喜爱的明星艺人，而在二次元领域又有更加详细的分类——从《超时空要塞》的林明美与《高达SEED》的拉克丝这种动漫作品中拥有偶像身份的角色，到南小鸟、初音未来、洛天依这样，靠粉丝投票登上神坛，甚至可以说是由粉丝一笔笔制作出来的虚拟偶像。
有句流行语叫“挺身而出成为偶像”，它的出处就是虚拟偶像企划《Love Live!》。这个故事的开端就是“为了解除音乃木坂学院的废校危机，九位女生决定成为偶像来增加学院的知名度”。
《LoveLive!》有漫画、动画、游戏等作品，但它并不是一般那种完全由作者主导的虚构故事，而是一个“跨媒体二次元偶像企划”，各位偶像的性格特点、组合名称、代表曲风、小队成员等元素都由粉丝投票选出，并且推出伊始就卖音乐CD，这些操作都和现实中的偶像团体运作十分类似。
而如果说在《Lovelive!》这类偶像企划中，粉丝主要负责花钱，以初音未来为代表的“Vocaloid”系列偶像中，粉丝还得亲自动手。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初音未来”实际上是一个可以让使用者经由电脑程序制作出人工合成声演唱歌曲的音源库。但许多老爷爷老奶奶的手机里都有那个绿色双马尾女孩演唱的“甩葱歌”，虚拟偶像做到初音这个地步，确实可以叫“红出了圈”。“甩葱歌”之外，初音还演唱了《爱是战争》《黑岩射手》《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等人气歌曲，并引来了许多真人歌手的翻唱——实际上，从2007年发售至今，初音已经拥有数万首由粉丝制作的原创歌曲了，还开了数十场全息投影演唱会，她的兄弟姐妹们如镜音双子、神威乐步等等也有许多拥趸，到了“Vocaloid”系的中国歌手洛天依、乐正龙牙等人身上，更是连角色形象都来自网络征集——“粉丝”这个身份的独特性，在虚拟偶像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强化：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偶像就像神仙一样，而粉丝则不光是仰视偶像的崇拜者，也是齐心协力的造神者。
再换个角度说，粉丝对偶像的爱，也不仅仅是爱偶像这个人，更是爱自己为偶像付出的时间精力，爱自己在追星过程中得到的一切快乐、成长，还有友谊。这应了《小王子》的那句话：“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因为他我得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她我变成了更好的人”，这些句子能汇成星光，在最深的夜里奕奕生辉。是这样的粉丝，用自己亲手铸造的神像照亮了自己的生活；而这样的偶像，为粉丝存在，永远也不会变质。
那么，最理想的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呢？我想，有一部介于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作品，它的结尾正好可以是一个回答：
《AKB49》，是日本著名少女偶像团体“AKB48”的官方衍生漫画，讲述的是一个少年男扮女装进入AKB48，以少女偶像浦川实的身份登上舞台，与高桥南、前田敦子等真实人物一起工作，经历了许多考验，也收获了无数粉丝，却被八卦杂志发现了真实身份，促使他下定决心抢先一步行动，在毕业演出现场，向着两百多位粉丝播放了自己摘下假发袒露男儿身份的录像。
他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日本大街小巷让他成为丑闻核心了，可也就是在毕业演出现场，有一个哭哭啼啼的、秃顶微胖的、看起来很没用的中年大叔站了出来，劝阻少数一时无法接受真相的同好：
“浦川实她就在这里，在这剧场里，站在舞台上！你们不觉得很开心么？难道你们观看演出时，琐碎的烦恼没有统统忘在脑后吗？那就是她真正的身份意义所在！‘想让粉丝们幸福’的那份心情，怎么可能是谎言？这里有人因为得知真相变得不幸吗？要是有人觉得刚才的两个小时演出令人后悔，不管是扩散真相还是什么都随便做吧！至少我从她那里，获得了幸福！”
于是现场所有粉丝达成一致，共同保守了这个秘密。而少女偶像浦川实短暂的四年演艺事业，就这样像个传说般美丽地结束了。
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吗？以我的社会经验来说，不太可能。
可这样的故事，你希望它发生吗？
为什么不呢，给予幸福，照亮人生，这就是为粉丝而存在的偶像的意义啊。
（本文定稿日期：2019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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