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寂静。
硕大的书房……
父亲坐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
似冥想……
又似正在酣睡……
此间……
我忽然有些可怜他，父亲在我眼中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父亲的孤独……是一种只有抓住一切、控制一切才会有安全感的孤独……
我似乎有点理解了，父亲此刻的孤独……
然而父亲忘却了，有些东西就像手中的细沙，你越是想要抓紧，它就越快的流走……
任你千呼万唤，也不过是徒增悲伤、空余寂寞……
但是，这种孤单寂寞并非是别人造成的，而是自己给予自己的……
寂静……
静寂……
我感觉不到时间的走动……
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夜……
我知道这个故事是属于父亲的，故事中的主角就是年青时的父亲……
关于父亲的以往，一直是我们家忌讳谈论的……我也只是从父母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过只言片语……
不过今天……
这是父亲第一次把自己的不堪回忆和辛酸过往，如此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
可是……
我竟然感觉到恐惧……
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父亲的确令我敬畏……而此刻孤独乞怜的父亲，更让我感到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
父亲才如梦初醒，眼神复杂地看向我……
“耀祖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是要懂得悬崖勒马、知错就改……”
“阿爸是过来人，自然很清楚每个人在年轻时都曾遭遇过迷茫，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如此来来去去、左右彷徨，不觉间就已经荒废自己的生命，到头来只能是追悔莫及……耀祖啊……你明白阿爸的心意么？”
我明白……
我很明白……
我当然明白……
从我踏进书房的那一刻起，我就能想象的到，自己今天必须要面对什么……
我就能想象的到，自己一定会为当初的选择，再承受一次煎熬……
我当然明白，父亲今天要我来意味着什么……
四年的冷战，父亲终于按耐不住了……
父亲终于在我们父子之间，迈出了第一步……放下了他视如己命的自尊，向我妥协……言劝我回到他的身边……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残忍，置父亲的感受于不顾……自顾自己的想法、任由自己的性子……
可是……这能怪我么？
这能怪我么？
两种不同的心念在我心中死命纠结，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再也想不到更多了，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路……
你真的走错了么？
我曾经无数次地这样问自己，可是苦思至最终，也不过只是徒增烦恼……
无论是哪一次对自己的质问，无论其间是如何的绞尽脑汁……
我的困惑依旧还是困惑……
但是我很清楚一点，我已经做不回徐耀祖了……
从四年前我毅然走出徐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我就非常清楚自己回不去了……
我决绝地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
他太优柔寡断、太感情用事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地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我就非常清楚自己回不去了……
我决绝地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
他太优柔寡断、太感情用事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地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我也惧怕活在父亲的影子里……
还惧怕闭着眼睛生活的日子……
更惧怕我会遗忘自己的梦想……
“耀祖……耀祖……你倒是说话呀！”
许久不见我回应，父亲显得微怒……
我分明能感觉到，在父亲的话语间，其实压抑着很大的怒意……
我忽而好一阵莫名紧张，欲掩不住……
父亲也明显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不再施压……也没有了的话语，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父亲是在等我认错……
我有些想笑的冲动……
看来一直到现在，父亲还是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我的身上……
父亲还是只看到我的忤逆不肖……
我人生中惟一一次违背父亲的意愿，便被父亲视为他恩宠下的不知好歹……
即便是现在父亲向我妥协，也不过是父亲对自己不肖败儿的一种无奈承担……
我不停地暗示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经过好一阵的安抚自己，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我明白……如果您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可以试着听您的……”
我的话似乎正中父亲下怀，我看见他本来毫无生机的脸上，顿时笑意盎然……
“可以……可以……只有你肯回来，阿爸什么都答应你！阿爸毕竟老了……”
“等等……您先听我说完好么？”
“好、好……你说你说……你说你想要什么？”
不知为何，父亲的言行举动，令我有种心如刀割的疼痛……我甚至有种起身逃走的冲动……
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到今天这种无法挽回地步，才肯听我的想法……
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必呢……
可是……
现在毕竟一切都晚了……
我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呀！
让我很分明地了解……
横在父亲和我之间的已经不只是距离，也不是父亲以为的沟壑……
而是我们都无法逾越的悬崖……
“第一，我绝对不会和方琪结婚；第二，您也知道，我没有商业头脑，所以我不会继承徐家祖业；第三……”
我低着头，不敢再看父亲的脸……
但我可以感觉到父亲急速冷却下来的心，和愈发愤怒而紧锁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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